本文摘要:摘要詈語的使用一定程度上反映當時社會的價值觀以及作者的價值取向。本文在收集明末清初的《醒世姻緣傳》和現(xiàn)代《平凡的世界》兩書詈語語料的基礎上,對其進行分類整理。通過分類來看它們在類別組成上的異同,并分析出現(xiàn)這些異同的原因。 關(guān)鍵詞醒世姻緣傳,
摘要詈語的使用一定程度上反映當時社會的價值觀以及作者的價值取向。本文在收集明末清初的《醒世姻緣傳》和現(xiàn)代《平凡的世界》兩書詈語語料的基礎上,對其進行分類整理。通過分類來看它們在類別組成上的異同,并分析出現(xiàn)這些異同的原因。
關(guān)鍵詞醒世姻緣傳,平凡的世界,詈語分類
《醒世姻緣傳》乃明末清初西周生(作者真實身份有爭議)所著一部長篇小說。小說以晁源、計姐、珍哥的前世今生為主線,通過他們的因果報應講述了世風敗壞、吏治昏暗的社會現(xiàn)狀。《平凡的世界》是著名作家路遙的作品。以“文革”到改革開放為時代背景。以孫少平、孫少安這對兄弟的人生經(jīng)歷為線索,展現(xiàn)了在這宏大的歷史背景下城鄉(xiāng)的巨大變化。本文主要是對《醒世姻緣傳》和《平凡的世界》中所涉及的詈語進行收集整理并且分類,比較其中異同以及分析兩者產(chǎn)生異同的原因。
1《醒世姻緣傳》詈語分類
《醒》文字戲謔、充滿諷刺意味,接著《金瓶梅》的世情小說的風格小說充分反映當時的世情世貌,運用當時最真實的市井俚語結(jié)合山東的方音方言,大量接受當時市井罵詈語以豐滿人物形象,特別是在表現(xiàn)“悍婦”這一主要目標群體人物形象時,幾乎每一句話都脫不了各種污言穢語。根據(jù)斥罵對象以及斥罵內(nèi)容的不同,對詈語進行分類。
1.1貶低身份類
古代講究男尊女卑,女性社會地位較男子本就低下,在講求“三從四德”的女性行為規(guī)范下,女子稍有一點不馴服就會面對眾多責難,以此衍生出眾多對女子品行行為的各種辱罵的詈語。在《醒》中就有最直接的體現(xiàn):淫婦、私窠子、養(yǎng)漢、沒廉恥的淫婦等。
(1)投到娶這私窠子以前,已是與了我兩三遭下馬威,我已是遞了降書降表了。“私窠子”是指珍哥以前是一個戲子兼做娼妓,被贖身以后還不守婦道,和晁源以外的人拉拉扯扯、不干不凈。《醒》中出現(xiàn)的“私窠子”“淫婦”“爛貨”“萬人妻臭窠子婆娘”“養(yǎng)漢接客”等詞講的都是女子不守婦道,私生活極其混亂與多個男子發(fā)生不正當男女關(guān)系。
(2)晁思才走向前把季春江照臉一巴掌,罵道:“賊扯淡的奴才!你生死,待敢怎樣?”《醒》中大量通過罵對方是“奴才”“囚徒”“村囚”“賊”“強人”等詞語來貶低對方的身份以達到罵詈的效果,最慣用的一種手段就是罵“奴才”的。
1.2品行不端類
這一分類的含義就是指在當時共同人類文明素質(zhì)的要求下,詆毀他人的文明素質(zhì)不符合當前的要求,且嚴重違背當前社會對人文明素質(zhì)的要求。在《醒世姻緣傳》中眾多低級官吏以及市井百姓廣泛運用這類詈語。(3)這個楊太醫(yī)平日原是個有名莽郎中……行止又甚不端方,心性更偏是執(zhí)拗;往人家走動,慣要說人家閨門是非,所以人都遠他。莽即這人行事魯莽且不負責任,這里表現(xiàn)楊古月的技藝不精且品行也有問題,不僅沒有能力為他人治病且平常言行不謹。《醒》中,“忘八”“烏龜”喻指人品行不端、不知廉恥、行為不檢、有違倫常。另其中小說表現(xiàn)“悍婦”形象時經(jīng)常用“撒潑”喻指此人無理取鬧、不講道理。罵對方品行不端即將對方的品格降低到低于自己的一個層次來達到羞辱對方以提升自己品格的目的。主要是表達對方不配和自己站在同一層次進行比較對話,滿足施罵者詭異的求勝心理。
1.3動物類詈語普遍的觀念里人是比動物更高級的,將被罵者降低到動物層次以達到羞辱對方的目的。(4)素姐道:“好賊蛆心攪肚的忘八羔子!使這們低心,待哄了我去,要斷送我的殘生!”“好賊蛆心攪肚的忘八羔子”這里講狄希陳是烏龜忘八還不夠,更加了一個被蛆攪肚的賊這么一個定語,深層次表現(xiàn)了素姐對狄希陳的厭惡,更表現(xiàn)了素姐這一“悍婦”形象。
《醒》中詈語所涉及的動物有狗、鷹、蛤蟆、雞等,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最多,其他詞語幾乎只有一兩處。在本書中更是多處運用動物詞詈語來辱罵女性,其中后23回的女主更是狐貍精的轉(zhuǎn)世,在本書中她每一次出場都充分顯示她對各種詈語的嫻熟運用,且她是“悍婦”形象的典型化身。
1.4威脅詛咒類
通過咒罵別人“不得好死,終身不能達成自己的人生目標”之類的詞來達到攻擊他人的目的。畢竟壽終正寢以及長命百歲,得償所愿是每一個正常人類共同的愿望。
(5)素姐道:“你若行到路上,撞見響馬強人,他要割你一萬刀子,割至九千九百九十下,你切不可掙扎!走到甚么深溝大澗的所在,忙跑幾步,好失了腳,好跌得爛醬如泥,免得半死不活的受罪!……”他人出門在外唯望一切平安,素姐卻希望他的丈夫出門就遇到強盜劫匪,且破財都沒有辦法消災,尸身都沒有辦法保全。這在中國文化中可以說是最惡毒的詛咒了。
1.5沒有實際含義的詈語以及污穢類詈語
沒有實際含義的詈語沒有實際指代的意思,僅僅表達辱罵他人的一種音節(jié)形式,在書面語中僅僅是一種字節(jié)符號并沒有具體指代物。污穢類詈語是指運用一般人講到此物都難以下咽的東西來指代人或用這些詞表達惡心對方的意思。(6)珍哥瞅了晁大舍一眼,說道:“傻孫!買這夯杭子做什么?留著這幾錢銀子,年下買瓜子嗑也是好的。瞎頭子丟了錢!”“夯杭子”沒有實際含義,只是一種地方罵人詈語。[6]
1.6其他類別
前文中也有提到文中多處運用男女性器官的詈語,《醒》中除了性詈語外還有語含忌諱的詈語,忌諱類詈語主要包括罵人用詞不文雅、粗俗且有可能對共同信仰加以污蔑的詞語,在遇到這些時就加以避免。忌諱類的詞語在很多情況及語境中都存在,包括世界不同文化和文明中,碰到這類忌諱詞語大家都會選擇用委婉語代替。
2《平凡的世界》詈語分類
2.1貶低女性以及品行不端類
(7)侯玉英一跛一跛地走到人群里,大獲全勝地揚著頭,風言風語:“賊不打自招!”(8)“別人議論那是另外一回事。自己鬧騰,等于是把這頂騷帽子自己扣自己頭上”(金俊武)(9)“你能不能叫我桂蘭嫂去探問下這賤貨……”金俊武喪氣地嘆息一聲。“賊”“下賤貨”“騷帽子”包括了對男女兩性的全方面的辱罵。
2.2動物類詈語
(10)“老糊涂蟲!”田福軍聽完侄女的敘說,氣憤地罵了一聲老丈人。(11)王彩娥吼著對他說:“你這個沒骨頭的家伙!怕什么?屁事也沒有!看他金家這群王八羔子怎么放人!你光明正大來串門子,誰家的龜兒子看見你和我睡覺了?”這里主要是運用“王八羔子”“老糊涂蟲”等詞來將人降低到低于自己的位置來達到貶低對方的目的。其實在《平》中罵人的用詞并不直接,相對于《醒》而言,它的用詞要含蓄很多。
2.3其他類別詈語
主要是污穢類以及禁忌類。污穢類:在文中多次說到“屙屎屙屁”等詞,充滿污言穢語,讓人食不下咽。禁忌類是:文中的“雞窩飛出鳳凰”,鳳凰在我們民族是祥瑞的象征,文中卻不是這個意思,它的“雞窩出鳳凰”是諷刺金光亮一家靠坑、蒙、拐、騙發(fā)財。
3《醒世姻緣傳》與《平凡的世界》詈語分類異同比較
3.1詈語分類的共同點
在分類時兩者都可以分成大致相同的四到五類,在詈語的選擇中雖然兩者發(fā)生的地域時間并不相同(《醒》是明末清初的作品,語言基礎是山東方言;《平》發(fā)生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語言基礎是山西方言),但在詈語的選擇上有著大致相同的共通點。
在污穢類詈語上都選擇“屎尿”類等骯臟之物;動物類方面都是“狗、烏龜王八”動物;都有涉及性的詈語拿男女生殖器組成詈語;在禁忌類詈語中凡涉及忌諱的都會有關(guān)于妖怪鬼神的,如《平》中的“你他媽是不是跟上鬼了?”(田福軍咒罵他兒子,因為他想要娶一個寡婦),在《醒》中的“憑你甚么妖精鬼怪、狐貍猿猴,成了多大氣候,聞著點氣兒,死不迭的。”
他們之所以存在這些共同點,主要原因有:(1)最重要的原因是詈語反映的是一個文化共同體共同的文化內(nèi)涵和傳統(tǒng)價值觀念,無論是《醒》還是《平》都是在漢民族這一共同的民族文化體系之中,都受到傳統(tǒng)儒家文化的影響,所以兩本書都存在對女性一定的歧視;(2)詈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們對既有的語言規(guī)范的反抗,正常的語言規(guī)范要求文雅、文明、體現(xiàn)一個人的整體素質(zhì),而詈語則是對這些要求的抗衡脫離文雅文明等人類進化的進程,赤裸裸地展現(xiàn)人類原始狀態(tài)各種原始認知及要求;(3)即使處于不同地域和時間,人們對未知事物總是存在敬畏之心,所以在忌諱類詈語中對于鬼神人們都是有一定禁忌、敬畏之心的。
3.2兩者分類的不同點
3.2.1使用主體不同
《醒》著重表現(xiàn)的是“悍婦”這一形象,詈語使用者即各個階層的女性;而《平》則更多的是以男性視角來展開,使用主體為男性。從男女不同視角出發(fā),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大不相同。且西周生在《醒》中雖然一定程度上反映婦女對男尊女卑社會規(guī)則的不滿,但他也受到整體社會的影響,在女子智慧形象的塑造上也多以蕩婦和愚蠢的市井婦人為主。所以她們的用詞也大多粗俗不堪。《平凡的世界》中女性相對較少使用詈語且女性形象都較為正面。
3.2.2詈語使用次數(shù)
《醒》中詈語整理總結(jié)下來共有45833字左右,人物每一次出場都伴隨著詈語的使用,“杭杭子、忘八、淫婦”遍布文章的每個角落,《金瓶梅》是罵詈語濫觴的開始,而它則是對《金瓶梅》最完美的繼承。而在《平》中詈語總結(jié)下來則只有966字左右,幾乎只有《醒》的一個零頭。
3.2.3詈語使用的類別不同
《醒》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賊奴才”等和奴才相關(guān)的詞語,其中有時是對自家小廝、丫鬟的斥罵,這表明一種社會等級制度,有時又有將對方降到奴才的社會等級以貶低對方的作用,這種詈語是封建時代等級森嚴的時代寫照。而在《平凡的世界》中就沒有這類詈語,造成這種使用類別不同的主要原因就是詈語使用的時代背景不同。
3.3原因分析
3.3.1共同點
前面已經(jīng)有了粗略的總結(jié)。無論是《醒》還是《平》都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這一群體共同的思維方式以及傳統(tǒng)價值觀念,都是受到傳統(tǒng)儒家文化熏陶,語言表達方式存在一定的一致性;其次中華文明的發(fā)生發(fā)展有著極強的融合性,所以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隨著文化的交融,人們在事物認知上有著趨同的表現(xiàn),在詈語表達中最強烈的體現(xiàn)就是倫理道德觀念以及對妖怪神鬼等禁忌類詞語的表達上。
3.3.2不同點
(1)就詈語出現(xiàn)次數(shù)這點上,《醒》卷首《凡例》中有云“本書造句涉俚,用字多鄙”有受《金瓶梅》的影響。但更多的是明末清初資本主義萌芽的發(fā)展、小市民階層的出現(xiàn),他們有著一定的經(jīng)濟基礎希望獲得更多的娛樂方式但文化水平又不高,而當時小說話本的主要目標人群就是他們,為迎合他們的要求也極大影響著話本創(chuàng)作者的用詞選擇。《
平》中詈語使用次數(shù)遠遠少于《醒世姻緣傳》,其一是近現(xiàn)代作家在用詞選擇上“雅化”的目的,且目標受眾也不同,它不再是以小市民為主要消費群體,它的目標人群是有思想、有追求的青年。他們往往有著更高的人生追求,且大部分受過正規(guī)的教育。
(2)具體功用方面就涉及所處時代的問題,一個是17世紀的作品,一個寫于現(xiàn)代;一個反映的是封建社會的思想意識形態(tài),反映的是封建等級思想以及封建社會下小市民和低級官吏的生活狀態(tài),另一個主要反映“文革”后我國城鄉(xiāng)生活方式的變遷,人物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是巨大時代變遷下的農(nóng)民。所以在《醒》中有很多表現(xiàn)等級關(guān)系的詈語,而在《平》中幾乎沒有,有也僅是表現(xiàn)社會倫理道德關(guān)系的詈語。
(3)因為表達目的的不同,一個是要反映封建社會下婦女對男尊女卑制度的不滿及反抗,所以著重點在女性;一個是表現(xiàn)巨大時代變遷中人們的奮斗努力,人物形象都較為正面,但以男性視角為主。
4總結(jié)
詈語的研究起于20世紀90年代,雖然只有20多年的研究歷史但也取得豐碩的成果。雖然在詈語的分類以及對詈語的看法有一定不同之處,但在大的方向上有著較為一致的看法。本文對兩本小說詈語的比較研究主要是從詈語分類以及其使用情況著手,即對兩本小說的詈語進行先期語料收集,再整理分類,從分類方式的異同點進行比較并總結(jié)產(chǎn)生這樣結(jié)果的原因。
雖然詈語的使用豐富了小說的語言并且一定程度反映了當時的民風民俗,但這種語言形式并不值得提倡,從《平凡的世界》大大淡化對它的使用就可以看出,即使它也要反映人們在當時也是廣泛使用詈語的,但通常就是用一句嘴里不干不凈的罵罵咧咧之類的話略過。《醒》與《平》詈語比較,前者受到當時目標消費群體及前一部同類型小說的影響用詞更為粗鄙豐富,后者作者因其文人要求語言雅馴的影響對詈語的使用大大減少。
文學論文投稿刊物:《小小說選刊》Journal of Short Stories(半月刊)1985年創(chuàng)刊,是文學刊物。從各報刊中選載小小說作品。設有青春之歌、無名草、酸辣苦甜、譯海明珠、小小說筆談等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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